星期三, 九月 12, 2007

正宗马来西亚咖哩鸡

此菜由我的马来西亚朋友Jessica亲口传授。成菜肉软汁浓,咸鲜醇厚,香气扑鼻,色泽金红。

原料

A1 BEST ONE 咖哩酱料。大多数亚洲食品店都有售,一定要看清楚牌子,同一个牌子还有用于做海鲜的,这一种是用于肉类和菜类。我以前试过其他牌子的咖哩酱料,但是最后做出来的效果总是不对.

椰浆。亚洲食品店有售。
1公斤鸡肉 (我这次用的是八个大鸡腿,当然也可以用鸡翅或者其他部分的鸡肉,但要切大块)

两根大葱切成细丝

大土豆,胡萝卜各三个切成滚刀块


烹制方法

加热少量油,把葱丝炒香


倒入整包咖哩酱料,继续炒出香味

倒入鸡肉继续翻炒,炒至鸡肉发白

加清水直至淹过鸡肉, 然后放入土豆块和胡萝卜块

小火慢烧两至三小时,直至肉软汁浓

起锅前倒入椰奶,加热两分钟即成




操作要点

1 加水时一定要足量,不能中途添水,以免影响口味的醇厚。
2 整个烧制过程要用很小的火。
3 口味重的人如果觉得不够咸,可以在起锅前加少量酱油。






星期日, 九月 09, 2007

最爱


“芊芊,不刷牙的小朋友,牙齿会长虫的。” 临睡前她玩到忘乎所以,拒绝合作,我这样恐吓她。

“我不要刷!”她侧目看我,有点不相信,然后继续玩玩具。

“长虫以后呢,牙齿就会掉的。” 我的表情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我不要……”她的声音低了很多,但仍很坚持。

“牙齿掉了的话,就不能吃好吃的东西了。” 我循循善诱。她这个年龄,有时候并不是很明白因果关系。

“啊?”她张开嘴,显然吃了一惊。

“不能吃糖,吃比萨饼,吃意面了。” 我尽量列举她爱吃的东西。

“还不能吃肉肉呢。”她补充道,然后飞快地站起来,牵着我的手往洗手间走去。

********

“芊芊,过段时间你就要去上幼儿园了。” 我给她打预防针。

“不去!”她尖叫,“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妈妈要去上班哪。” 我蹲下来看着她的脸。

“妈妈不去上班。” 她哀怨地看着我,象要看穿我那点可怜的事业心。

“但是妈妈要去上班给芊芊挣钱啊,挣了钱以后呢,才可以给你买书,买玩具,买漂亮衣服,买好吃的。” 我继续劝导。

“哦。”她恍然大悟,面上出现满意的笑容:“还要买肉肉呢。”

*********

“芊芊,你是妈妈的小什么?” 母爱泛滥的时候,我抓过她问道。

“小宝贝。”她笑嘻嘻地说。

“对了,还有呢?” 我得意极了,追问她。

“小乖乖。”小模小样的,她摇头晃脑地说。

“还有呢?”我心里灌了蜜似的,美得天昏地暗还不满足。

“我是妈妈的小肉肉。” 我们大声笑着紧紧拥抱, 她和我都被这个答案感动。


2007-9-9

星期二, 八月 28, 2007

读书年代(二)


读大学的时候,校园外有一家叫做“嘉宇”的镭射放映厅,经过的时候常常看到一些吸引人的电影海报贴在外墙上,有时我很好奇地探头往里看,由于放映厅位于一间临街店面的楼上,所以每次我只是看到一段狭窄幽暗的楼梯,加上那时候社会上的镭射厅多是放映一些低俗色情的影片,所以一想到要去“嘉宇”看电影,我的内心总是充满了一种神秘而犯罪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随着同寝室的正处于热恋中的毅的描述,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时对于学生之间的恋爱,学校的主张虽然是不鼓励不制止,但是现在想来,当时的恋爱环境的确是很恶劣的,校园里到处是校卫队的爪牙,白天黑夜地捉拿有“不文明恋爱行为” 的学生,所以镭射厅、电影院这一类的地方自然就成了很多情侣理想的约会地点。根据毅的描述,“嘉宇”的观众多是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而且播放的影片很多都是历年来获奖的大片,绝对不是我想象当中的那种以播放三级片为主打的地方。

记得去“嘉宇”看的第一部影片是<<真实的谎言>>,进去的时候影片已经开始了,那部电影的音响和图像效果在当时的影片中都是非常突出的,黑灯瞎火的刚一坐定,我的感官就经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全心投入地跟着剧情起起落落,等到电影结束后灯打开,我才开始注意观察“嘉宇”的真实面目。按照今天的标准来说,那里的设备只能说是简陋,前方挂一大屏幕,旁边是一台放映机,四面墙壁上零星挂了几个又黑又大的音箱,座位虽不是硬板凳,但是前后十来排沙发长短参差,颜色诡秘,良莠不齐。不过这些硬件设施一点也不影响观众对优秀影片的热情,去“嘉宇”看电影的学生一届接一届,前仆后继。

学校附近还有另外一间正二八经的电影院,有时也利用年轻学生怀旧和崇洋的心理,播放一些好莱坞经典的爱情影片,比如<<魂断蓝桥>>、<<罗马假日>>、<<飘>>之类的,但是在那里看电影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里边的女生大声地嗑瓜子,男生则在里面肆无忌惮地抽烟。每每看完电影出来,我记得脚下踩的全是那些伶牙俐齿剥落的瓜子皮,厚厚的象是积雪一般,渗透全身的烟味则要好几天才可以散去。而“嘉宇”里面是不可以吃瓜子也不可以抽烟的,印象中那个瘦小的男子(不知他是老板还是伙计)总是从黑暗里穿出来,用手电指着犯规的观众,很客气地提醒他们,一般来说,效果总是不错。

跟其他好多学生一样,我很快成为了“嘉宇”的常客,在那里看了好多部优秀的电影作品,有<<钢琴课>>,<<四次婚礼和一次葬礼>>,还有我最最喜欢的一部片子<<完美的世界>>。说起看<<完美的世界>>,还有些小插曲。那部电影很长(两个多小时),看到一半多我正倾情洒泪的时候,突然停电了,我和好友灿趁机起身到楼下去方便,回来的路上,后面一个人为了看清黑乎乎的楼道,突然点着了打火机,把我的头发很意外地“轰”地引燃了,身手敏捷的灿很勇敢地几下就把火扑灭了,然后大声地向那人索要道歉,而当时的我完全沉浸在戏里,什么也没顾得上说,拉着她快速奔回座位,又接着跟随电影情节失声痛哭。好多天以后看到烧焦的发尾,我仍然没有一丝生气,我甚至觉得用我的头发来换取这样一部触动我内心的电影,是很值得的。

去“嘉宇”的大多数时候是跟灿一起去的,我们通常是在傍晚出了校门沿着街道一路吃过去的,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各自身边男生的是是非非,一边把麻辣串、鹅翅膀、大肉粽等等美味一一消灭于唇齿之间,然后我们在“嘉宇”门口把手和嘴擦干净,抬腿进入了另外一些人的人生和世界。

我也说不清那时的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电影,可能是自己年少不经事,而电影就象我期待中的未来一般充满了色彩和玄机吧。其实那个时候毕业还很遥远,我抓紧时间享用着如此悠闲惬意的时光,如此青春无敌的岁月,如此亲密无间的朋友,再加上纯正英文原版的电影,完全没有必要去担心我的未来又会上映怎样的一部人生影片。


2007-8-28
珀斯

星期四, 八月 23, 2007

珀斯离悉尼有多远(六)


(找了很久,终于相中这张地图,因为它的路线与我们此次的行程比较吻合,不过我们是从珀斯(Perth)往南往东经过阿得来德(Adelaide)最后到悉尼(Sydney)。其他的路线只能等到以后再走了。)
搁浅多日的行程计划随着出发日子的临近,昨晚又被我们提到了议事日程。
综合Damian的建议和我们的实际情况,再加上我数日的喋喋不休,青好歹同意了放弃野营狂想,但是关于去不去墨尔本我也妥协说咱们到时看情况再定。于是在一片民主祥和的气氛下,我们此次人生之旅的日程安排就此敲定:

第一日:(Perth to Esperance)早上八时出发,与朋友拥吻告别,挥泪与否要看双方煽情的效果。大约中午时分到达Hyden(距珀斯351公里),前往观看西澳三大自然奇观之一 – Wave Rock(浪石)。短暂停留,照相摄像,又开始下午的旅程。四个半小时后到达西澳南部的Esperance,然后吃吃喝喝,入住酒店。临睡前不忘亲芊儿一下,谢谢她一路合作。

第二日:(Esperance to Norseman)上午乘坐预定好的游艇出海观看野生鲸鱼(亦或海豚?) ,不管看什么,反正如果什么也看不到就不给钱。旅游资料上还说春天是当地“野花展览”的季节,希望沿途能看到烂漫野花几朵。午饭后转向北上,当晚在出西澳前最大的一个镇Norseman停留。如果到达之前天还没黑,到Dundas看大岩石。据说Dundas的石头有两百万年的历史呢,值得期待。临睡前不忘亲芊儿一下,感激她一路合作。

第三日:(Norseman to Eucla) Norseman到Eucla有650公里,青拖妻带女,可能要开七八个小时才能到达。不过Damian小伙子说Eucla的汽车旅馆不好,建议我们入住附近的Madura Pass Oasis Motel。这一天主要是开开停停,看沿路的风景,据说有荒野,绝壁。Eucla本身也是一个小镇子,有什么博物馆一类的,不过带着芊芊这样没有受过教育的小人儿,可能就不去那里了。

第四日:(Eucla to Ceduna) 出了Eucla再行十几公里,就是西澳和南澳的边境线了,再见,美丽原始的西澳,我会非常想念你的。Eucla到南澳的Ceduna虽然只有四百九十几公里,但是我们要在沿路停留很多的观景台,看戈壁,沙漠,国家公园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这又将耗去我们一整天的时间,当晚入住Ceduna的汽车旅店。临睡前不忘亲芊儿一下,请求她一路合作。

第五日:(Ceduna to Adelaide)从Ceduna途经Augusta 港, 然后来到南澳的省会Adelaide(阿得来德) ,途中距离772.10公里,又是要开一整天才可以到达。这一段的风景是从沙漠,草原又逐渐进入了城市。至此我们应该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至少不用担心没有地方加油、买水和吃东西了。晚餐去Adelaide的唐人街,我们一定想吃中餐都快想疯了。临睡前不忘亲芊儿一下,恳求她一路合作。

A第六、七日:从阿得来德到悉尼,距离1374.90公里,我们得在Wagga Wagga停留一晚,不过在网上搜索的结果,大家都不推荐走这一段,因为实在够枯燥,两天都没有什么可看的。

B第六、七、八日:另外一个方案就是青所说的,沿南澳海岸线一直进入维多利亚州的南端,去体验大洋路和十二门徒。然后再途经墨尔本停留一晚,最后狂开一天直接插回悉尼。

其实看起来好象两个方案只是在外多呆一天的差别,而且第二个方案会有趣得多。我们到时可能会根据身体状况和孩子合作的程度来决定走哪一条路。

第七天或者是第八天,终于到达美丽的悉尼。亲亲我的女儿芊,她一路上的表现真的是棒极了!


2007-08-23

星期日, 八月 19, 2007

珀斯离悉尼有多远(五)

人的一生要遭遇很多的人,但是最终能与你相识并成为朋友的人却是屈指可数,所以说到要离开珀斯,我们不舍得的除了这里悠闲的生活方式以外,还有就是这一年多在此地结交的一些朋友。

第一次碰到简和保罗的时候,简眯着眼看了我好一阵,然后笑眯眯地说:“我终于想起来你象谁了 - 巩利。” 保罗也在一旁不住地点头:“真的很象。” 我愣了一下,虽然我自知巩利和我除了都是中国女人以外,找不到一点相似的地方,但是我明白她在外国人眼里的地位,所以我还是受宠若惊地直说:“谢谢,谢谢。”

保罗和简是青在网球俱乐部认识的一对夫妇,两人都是心理学专家,分别在珀斯两间大学任教,虽然已经是六十岁出头,但他们仍然每个星期跟一帮年轻人到俱乐部去练球,从不间断。保罗和简都是来自美国,这是我在跟他们一见面的时候就从他们的口音里听出来了,虽然他们来澳洲都已经三十年了,但是卷舌的儿化乡音仍是丝毫未改。简的唯一的女儿塞布莉娜说这其实是他们对自己那个美国身份的认同,这让我想起老年邓小平那一口正宗浓厚的四川话,自我感觉好了,管你听众是哪里的人,听不听得懂,都要听。

由于他们在澳洲也算是外乡人,家里人丁稀少,所以保罗和简在过传统佳节复活节和圣诞节的时候,总是请一帮朋友在家里团聚,我们一家人在珀斯的一年半里,受他们的邀请去他们家过了两次复活节和一次圣诞节。我发现每一次去他们家的人都是来自世界各地,有印度人,瑞典人,中国人、美国人,以色列人……当然也有澳洲本地人,我们都戏称他们家是小小联合国,只是这里没有争论,大家总是在他们那布置温馨气氛祥和的家里谈论东西方文化的差距和相似之处,每次无不畅所欲言,流连忘返。

据我的观察,国外的人说到中国无非有三种态度,一是漠不关心,二是有点敌对,三是极度热情。其中大多数的人属于第一种,因为不了解中国所以不关心。第二和第三种人感情色彩虽然明显,不过都是少数,不成什么气候。倒是第一种人立场不坚定,极易受媒体宣传的影响,一部<<藏龙卧虎>>就可以令很多人好奇地冲进第三类,一篇山西矿难的报道也足以令好多人愤然进入第二类。不过保罗和简倒是从来都很喜欢中国的,简说她第一次去中国是在一九八五年,前几年她女儿和女婿在上海短暂工作的时候又去了一次。两次对中国的印象简直有天壤之别,这一方面让他们对中国近二十年的发展刮目相看,另一方面对古老中国的未来更是充满了信心。

就要分别了,我们昨天邀请保罗和简来我们家吃地道的中餐,他们又象往常一样非常认真地请教我们学习中文的一些技巧,然后无比羡慕地看着我女儿的小舌头在中英文之间自如地转换着。感叹生命必然规律的同时,保罗和简并不服老,他们说等退休了以后,他们可能会到中国去教书,他们想去见证这个历史巨人的重新崛起,也想为善良勤劳的中国人走向世界尽到自己的一份力量。

2007-08-19

星期一, 八月 13, 2007

珀斯离悉尼有多远(四)

晚饭后照例跟爸爸妈妈视频了一阵,如实报告了这几天的思想和行动。

“你那里天气怎样啊?” 妈妈问。

“这里现在好冷啊,早晚只有四五度。” 我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把外套的拉链拉到了头。

“哎呀!我们这里热惨了!” 妈妈如梦初醒般地大呼着,好象终于找到了北半球炎热的原因。

“你们真的要开车回悉尼吗?” 爸爸妈妈还是不能理解这样疯狂的计划,但是鞭长莫及,他们能做的就是反复地叮嘱路上要注意安全和关注中央四台的国际新闻。

“没事的,这段路程走的人很多,我们又不赶时间,想开就开,不想开就停下来休息。” 我尽量安慰他们,但我知道要他们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每天晚上在路上住什么地方啊?一定要早点预订下来啊。” 妈妈对这种长途跋涉虽然没有经验,不过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当晚临睡前,我把这个同样的问题抛给了青。他不紧不慢地翻出地图,说:“我们公司的Damian曾经在这段路上来回开过几次,他帮我设计了一个完美的行程安排,而且他还告诉了我路上那些条件好的汽车旅馆。”

“说来听听。” 我很有兴趣。

“整个行程我们要花八天的时间……” 青打开一张全澳地图。

“啊?!”青话音未落,我惊叫了起来。四千多公里,我知道如果夜以继日地开,只需要两天半到三天的时间就可以开到,我们白天开,夜晚休息,最多也就开五六天罢了,怎么跑出八天来了?

“你别急,听我跟你讲,因为我们要去大洋路、十二门徒以及墨尔本。” 青自己在地图上画着圈圈。

“不去,不去,我们从阿德来德直接开到悉尼就可以了,干嘛还要专门绕到南面去?”我们好几年前去过十二门徒和墨尔本, 这样荒唐的计划要我不急是不可能的。

“那次去的时候我们是跟旅行团去的,时间很赶,而且路上都在睡觉,错过了很多好的风景。” 他解释着。

这样的计划听起来好象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但是八天在路上,我要带多少衣服来换啊?” 我嘟哝了一句。

“切。”青对我这个理由不屑而顾,“Damian还说我们其实可以去买些帐篷睡袋一类的东西,沿路就野营,他可以提供野营营地的地址给我们。” 青的脑袋一定是被这个Damian灌了水。

“就我们两个可以,但是带着个三岁的孩子,我不想什么野营,我只想安全到达。” 我口气很坚决。其实这样的冒险行动对我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但关键是想到孩子还那么小,带着她野营可能麻烦多于乐趣。

“你固执得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青有点恼,我估计在给我谈起这个计划的时候他自己已经偷偷地乐了很久了,没想到我这个女人是个城市动物。

“就是因为没有试过,所以我不愿去冒险。只要你去野营过一次我就跟你去!” 说这话的我很认真,我是绝对不会跟没有去野营过的人一起去野营的。

“好了,好了,再商量吧。” 青关上地图,息事宁人地说。

2007-8-13

珀斯离悉尼有多远(三)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正深陷在沙发里投入地看电视剧<<绝望的主妇>>,突然听到大门外有卡车停留的声音。我拉开窗帘一看,原来是搬家公司的人来送打包用的盒子和纸张了。那天上午我才收到青的电子邮件说搬家公司的事宜已经搞定,日子也定了下来,没想到下午他们就开始行动了,办事效率真是很高啊。

本来多加不到一千块钱,搬家公司的人还可以把打包的事情也全部包下来,这笔费用青的公司也承诺了的,但是想到我必须要亲自经手才知道哪些东西要扔,所以我就说算了。西方搬家公司的规范化是不可小瞧的,如果你付钱让他们打包拆包的话,他们可以把你的家私和用具原封不动地搬到新家,也就是说,连你的碗、杯子是怎么放的,到了新家它们也是同样的次序。所以有些人搬家,自己收拾一个包就走了,把家留给搬家公司的人,等家搬好了,自己直接去新家住就是了。

纸箱子到了就有事情干了,我这个主妇不再绝望,站在屋中央环顾四周,我准备从每次搬家我最喜欢收拾的私人物品开始入手。虽然我不承认自己是个恋旧的人,但我的确保留了很多旧物,特别是信件和相片一类的东西,因为我找不到要丢弃它们的理由,这样一来随着时间的堆积,它们的数量也就越来越多,我要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因为我喜欢在收拾它们的间隙去翻看那些不经意流逝了的岁月。“啊,原来是这样的!” - 我总是恍然大悟地忆起过去经历的一些事和自己那时的思维习惯。

就象这次回国无意中找到几本以前的日记,我饶有兴趣地读着年少时的喜怒哀乐。我真的很享受那样的时刻,在阅读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有些文字解释了我现在对人对事的一些疑惑。不过有的文字却令我产生了更多的疑惑,我记得有篇日记除了日期和阴郁的天气以外,我什么也没有写,只是留下了一串感叹号,而且之后好多天都没有写日记,让我无处寻觅踪迹。我可能永远也想不起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字未留本以为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但没想到只是漫长人生中的十年,我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大学好友灿很早前就戏言,说我是个活在回忆中的人,我估计她说这话是因为她知道我有收集旧物的习惯。其实每个人的今天都是由过往的一个个日子组成的,过去的这些年我的身体和思想所经历的无数次搬迁和变动成就了今天的我。而灿和我隔山隔海地生活了近十年以后,她看我可能就象我看那些旧物一样似曾相识却又渐见陌生,所以这次回国最后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出国这么多年,你还是变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也好象是意料之外。


2007-08-13

珀斯离悉尼有多远(二)

两周后,我带着孩子回到了珀斯。

回来后第二天,某某搬家公司来了一名男子到家里来估价,是我先生之前跟他们约好了的。回中国三个月没有跟人说英文,我舌头有点打转转,接过他的名片一看,好在他有一个常见的名字 – John Williams (约翰 威廉姆斯) ,令我的自信心一下子振奋了起来。

威廉姆斯先生进入我家的每个房间仔细看了看,连衣柜和橱柜也不放过,他一边走,一边在他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

“每一样都要搬走吗?” 他公事公办地问道。

“基本是的。有些东西可能要扔,可是还没有最后整理出来。” 我一想起要扔东西,心中涌出一股痛快的感觉。人人都痛恨搬家,除了我。我喜欢搬家,因为我喜欢变化,只是这次是搬回我们在悉尼的家,所以这层感觉少了些;但是搬家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及时处理掉那些“鸡肋”一样的旧家具,旧衣服,让整个家长期保持清清爽爽。

“既然这样,我都填上吧,也不会多好多钱的。你们的搬家费是公司出吧?” 他礼貌性地问道。

“是的。”我很快地回答他。这么劳民伤财的事,不由公司出钱,谁愿意整天没事瞎折腾?

威廉姆斯又问:“随家具走的,还有什么?”

“我女儿。”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他低头看了看我三岁的女儿,有点吃惊,随即很紧张地跟随着我笑了起来,我想他可能没想到中国人也有幽默的时候。

“门口那辆车。” 我这次认真地说,“公司只给报运送一辆车的钱,我们只好把另外一辆车开过去了。”

“这样反而更好!” 威廉姆斯兴奋地说,“我几年前开过,很令人难忘的经历,我保证你们绝对不会后悔的。大部分澳洲人都有这样的梦想,你们很快就要实现了哦!”

他的眼睛发出一股令人信服的光,我瞬间被他感染:“真的吗?太好了!”

最后快结束了,他问:“价钱明日才可以出来,我报给谁?”

“报给他们公司吧。” 现在除了关心从珀斯开车到悉尼,其他的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2007-08-10

珀斯离悉尼有多远(一)

接到青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我和阿戴正在重庆江北地下城的一家装修简约但是价位不菲的川菜馆吃晚餐。他告诉我公司和他达成了协议要把他调回悉尼本部了,这就意味着我们全家要在九月底又从西澳首府珀斯搬回位于东海岸的澳洲第一大城市悉尼了。电话那端,他兴致勃勃地说他有一个令我惊喜的计划,那就是开车横跨澳洲。

“珀斯离悉尼有多远啊?” 我既兴奋,又有点不安,这年头一说到开车穿越澳洲,就让人联想到几年前一对年轻的英国伴侣在途中被害的案子。

“四千多公里呢,是要开好几天,但我们走的路线是沿着南部的海岸线,并不是横穿沙漠,而且我们只是白天开,晚上就在汽车旅馆休息,很安全的。” 青似乎听出我的言外之意,安慰着。

“那好吧,空了我们去网上研究一下路线和沿途的风景点吧。” 我看了看旁边埋头吃饭的阿戴,急急挂断电话。

阿戴抬头看看我,笑了:“我真服了你们两个,又要搬家。”

高中时候的密友阿戴现在在重庆一个局级机关做公务员,珀斯离悉尼有多远,我的生活就离她有多远。

星期五, 六月 15, 2007

务实的澳洲女人

昨天在一个澳大利亚新闻网站上看到一则有趣的消息,说是通过对近千名年轻女性的调查表明,如今在国内最受欢迎的男性理想职业是木匠。这份调查问卷列了蓝领和白领各五个职业,调查的结果令人大跌眼镜,因为位于前五位的全是手艺人或是技术工人,而一向在社会上和历史上有着良好名声的医生和律师等职业被女士们毫不留情地抛到了后面。

其实手艺人和技术工人受澳洲女人宠爱是众所周知的,他们动手能力强,富于创造力,并且还是家里的handyman,只是大家没有想到他们受欢迎的程度居然超过了那些传统的“香饽饽”们。文章里分析,主要是因为当今的澳洲人不再看重表面的一些虚名,而是更希望男人的工作时间与家庭生活不冲突,全家人能有一个更健康的生活方式,而象木匠,瓷砖工人一类的男性,他们的工作时间非常自由,这样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留给家人。

那篇文章还说,这些手艺人和技术工人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也很性感 – 每日在室外干体力劳动,既阳光又健康。相反,虽然医生,会计师这些行业收入也不菲,但是由于他们的工作时间长影响了家庭生活的和谐,而且长期坐在办公室进行脑力劳动,非常不利于身体的健康。所以很多女人宁愿嫁给木匠,油漆匠也不嫁给银行家,律师。

我大声地把这篇文章翻译给家里的人听,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会批评澳洲女人的品位,一会抨击中国的工资制度,讨论得不亦乐乎。我知道大部分中国人是绝对不能理解澳洲女人的选择的,因为他们不了解澳洲的各手工技术行业都有很高的要求,真正要想拿到从业的执照,必须通过严格的考核,而且他们大多数人是自由职业,收入相当客观。再则就算中国的木匠也能挣到跟医生一样多的钱,我相信大部分中国女人的选择也会是不一样的。说到底,在怎样对待家庭生活这一点上,中国人和澳洲人的区别简直是太大了。

澳洲的大部分男人几乎每天都要回家吃晚饭(这也是我喜欢这个国家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当然大部分的澳洲女人都在家做晚饭。这个国家的离婚率虽然并不低(一度曾经到达40%),但是生活在这个国家里,你能感觉到人们的家庭观念非常强烈。在这里,当事业与家庭出现矛盾的时候,家庭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而在我的心目中,家庭对中国男人更多的是意味着一种功成名就的责任感,他们付出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为家庭谋得钱财和社会地位;而家庭对澳洲男人更多的是意味着一种终极的幸福感,他们大多数人梦想着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生一大堆孩子,忙碌混乱地过一辈子。

如果有个木匠可以天天守侯在自己的身边,何必去找个经常值夜班的医生呢?一边是自己摸得着的实实在在的幸福,另一边是别人看得见的空洞洞的羡慕 – 务实的澳洲女人为自己活着。

2007-6-14
调查结果最受欢迎的职业:

1. 木匠
2. 铺瓷砖工
3. 油漆工
4. 建筑师
5. 管道工
6. 银行家
7. 医生
8. 律师
9. 会计师
10.精神病医生

原文网址:
http://www.smh.com.au/news/national/chippies-most-desirable--survey/2007/06/12/1181414280218.html

回乡随俗

我出国了近十年,每过两三年就一定要回国一次,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跟我先生过三天不吃米饭就难受是一样的道理,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怕自己离开这片土地太久,心里滋长出一分陌生。所以我这次(第四次)回来,自认为基本到了第三天就可以如鱼得水般自在地生活在生我养我的地方了 - 我此番自信的评判是来自于我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过马路,也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进入公共厕所。

其实对每个人来说,真要回到自己以前熟悉的环境中,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难的是回来了发现人是物非,明明知道别人说的是中文却根本不知道其含义,无关紧要的时候可以打哈哈,关键的时候却不得不冒着被别人嘲笑的危险硬着头皮让人解释。

有天在一间服装店试穿一件上衣,结果穿出来的效果与我预想的有点出入,我想要弃而走之,这时售货的小姑娘发话了:“这件衣服是‘寒板’,你的气质很适合。”听人夸我的气质冷艳,本女子有点飘飘然,然而实在不明白她说的这个款式,我问:“什么是‘寒板’?”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语结。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现今很流行的“韩版”,韩国版本?为什么不叫韩式?

上次回来的时候,发现我认识的大部分人每天至少要说一次“郁闷”,结果这次我回来发现之前郁闷的人终于不再郁闷,但是他们的情形更加令人担忧了,他们“崩溃”。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平台”一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用。“研发公共服务平台”“打造最具影响力的科教平台”“短信平台”“对话平台”…… 我正要问我的同学什么是“平台”,他说:“在网上同学录这个平台,我们可以常见面。”哦,此平台即彼平台也。

PK是什么?它似乎源于超女大舞台,后散见于各大网络媒体,现疑惑于我心深处,至今也没好意思问。

2007-6-12
重庆

有妈的孩子

为什么啊?我百思不得其解。

白雪公主,灰姑娘,还有人鱼公主,这几位全世界家喻户晓的美女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她们的妈妈都早逝了。这几个没妈的孩子不是受尽继母的陷害和折磨,就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总之日子过得凄苦无比,令人揪心。虽然最终都有一个不错的结局,但是他们为什么非要这样安排啊,不管是安徒生还是格林兄弟。

这是我最近在给女儿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产生的一个疑问。本来刚开始我还在想,谁叫她们爱上的都是王子呢?想要得到王子的爱,受点苦是应该的。但是这段时间女儿夜夜要听的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却推翻了我的这个理论。

当我读到小女孩光着脚丫子走在大雪纷飞的夜晚,羡慕地透过窗户看着富人家的孩子围坐在圣诞树下拆开父母送的礼物的时候,我注意到三岁的女儿神情变得很悲伤,她皱着小眉头坐在我旁边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她充满了同情地叹一口气,低声说:“Poor little girl.”(可怜的小女孩)。我不记得我三岁的时候有过什么怜悯之心没有,所以听到她这么说,我觉得很吃惊,毕竟她连火柴是何物都不知道。我爱怜地将她搂进怀里。

故事继续着,小女孩在火光中看到了死去的奶奶,奶奶承诺说要带小女孩到天国去见妈妈……这时我又想起来那个近似无聊的问题,为什么她们都没有妈妈,不管她们是公主还是平民,富贵还是贫穷?我低头看女儿,她的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靠在我的胸前,好象生怕有谁会将她从我身边拉开。

突然我恍然大悟 – 有妈的孩子哪里需要什么神奇的力量或者人来拯救他们,母爱浩荡,相伴左右,他们根本就是每天都生活在美好的童话里啊。


2007-6-6
重庆

星期二, 四月 17, 2007

航行

复活节过后的一场雨让天气一下子凉了下来,清晨走在从停车场到火车站的那段路上,一阵阵冰冷潮湿的海风肆意要穿透我薄薄的单衣,我不仅加快步伐朝车站走去。

停车场的后面是晨光中刚刚苏醒的港口,里面拥挤着大大小小的轮船,看着它们突然想起了好多年前我在长江上漂泊的那段日子。很久也没有人跟我提及那些往事,我有时都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去航行过,只有偶尔出现在我梦里的滔滔江水和绵延栈道提醒着我曾经的青春梦想。

这么多年了,没有认真去计算过那些青春梦想究竟实现了多少,又放弃了多少,只知道我一直还在航行,就象那艘刚刚进港的船,稍作停留又要准备下一次的出行 - 人生就是这样的吧,每一段奋斗过后,还以为到了终点,结果却是下一次航行的起点,永无止境。



2007-04-16
珀斯

星期三, 三月 21, 2007

为爱而生

出了小区,汽车来到了主路上,往南行大概两百米,我又看到了,公路中间绿化带的那两个并排的十字架。

它们大概有三十厘米高,涂得白白的,插在一小片绿草坪的中央,格外显眼。每个过往的人都知道,某一天的某一时,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一场残酷的交通事故,一并夺去了两条生命。

伴随着十字架的,是绑在旁边电线杆上两束不定期更换的鲜花,在来往车辆卷起的尘土中,它们总是灰扑扑的,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有时候,我会有种走近去看看的冲动,想看看那里有没有更多的信息透露 - 说不定我能看到亡者的年龄和相片,说不定我也能猜到这是一出怎样的悲剧,但是我始终没有勇气去细细阅读和体会那个生者四季如斯的伤悲。

今天早上经过的时候我留意到,花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两个小花盆,里面各自种着正在这个季节开放的花,重重叠叠的花瓣层出不穷,在秋日的阳光下份外好看。那一瞬间,每次看到这两个十字架隐隐作痛的感觉被未亡人一生不变的爱代替。

想起三毛书上读到的一句话:“生与死有爱就隔不开。”

2007-03-21

星期三, 三月 14, 2007

如果你在丛林里迷路

上周去我的朋友西恩家里的时候,碰到了他的大块头弟弟卡尔。

卡尔五年前从新西兰南岛来到澳洲珀斯求生。在家乡他是一个有资格的汽车修理工,到了澳洲,由于别国的资格证书需要重新认证和考核,他干脆放弃了原本的专业,见什么做什么。他告诉我说,比起新西兰,澳大利亚太好找工作了,如果你不是残废,不是痴呆,你还是在澳大利亚找不到工作的话,那么可以肯定,你一定有什么问题。他这里所说的工作当然是指蓝领的粗活。

“我干过市面上差不多一半的蓝领工种。”此话听起来可能有点夸张,但是他说话的时候,洪亮的嗓门充满了自信,比我的手足足大一倍的手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于是我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

见我津津有味地听他侃,卡尔的兴致起来了,跟我聊起他在新西兰的快乐日子。他说他住在一个小镇里,空闲的时候会和几个伙伴一起去附近的山上打猎。

“打猎的时候在丛林里迷路了怎么办?” 他得意地问我,一瓶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啤酒在他粗大有力的手里无奈地挣扎着。

“不知道。”我耸耸肩膀,我有时都怀疑一个人象我一样没有方向感算不算是有缺陷。“我连在商业中心也迷路过无数次,在丛林里,还不是只有等死了。” 我坦白而诚实地说。

卡尔的大嗓门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两个手指头捏着瓶盖左右一撮就把酒瓶打开了 - 跟我这种娇小姐类型的人谈话,他的表现欲就象瓶里的啤酒泡沫一样使劲往外冒。

“在丛林里迷路了,最忌讳的就是东走一段,西走一截,这样要不是走回了原地,就是彻底迷失。” 说这话的时候,卡尔粗糙的手在桌面上下左右指点着。

“是的。”我言听计从地回答说,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你还有点感觉,那么一定跟着自己的感觉一条道走下去,不要在中途转弯或者走到其它的叉路上去了。” 卡尔使劲喝了一大口啤酒,冰镇的液体令他感觉很痛快,他享受无比地摇摇头。

“如果走错了的话,那不是越走越远了吗?” 我吞吞口水,无不担忧地发问。

“问得好!” 卡尔高声地说,“如果方向正确就总能走出去,关键是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坚持到底;即使方向错误的话,也能倒回来找到刚才迷路的地方,不至于越陷越深,让来找寻救援你的人无从入手。”

“哦。”我恍然大悟,这道理我明白。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顺着河流走。你知道河流最终流向什么地方吗?” 卡尔甩给我一个问题,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啤酒。

“城市?”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卡尔一语不发地摇摇头,继续喝酒。

“哦,我知道了,大海!” 我为自己的一时聪明高兴着,也对卡尔的清晰思维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对了!走出了丛林,来到大海边,你还怕回不了家吗?”卡尔满意地大喝一声,可能这时的我在他眼里还不是无可救药一辈。

“但是要怎样才能找得到河流呢?” 我怯怯地问道,很担心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卡尔有点吃惊于我的问题,他没有想到我是这样认真地在思考着这个迷路的问题。其实这是我的惯常思维,以往每一次在商业中心迷了路,先生找到我以后总是很不解地问我为什么不看指示图,但是问题是我连指示图也找不到啊。

“你往上走,走到一定的高处就可以看得到河流了,幸运的话,你可能连城市也一起看到了。” 卡尔的确算得上是个丛林高手,说出的话既实用又有道理。

回家后,我不止一次地想起这次非常有趣的谈话。其实卡尔所说的这些寻找出路的方法不仅适用于在丛林里迷了路的人,而且对于在人生道路上或者是事业之途迷失的人都有很多启发的作用,关键是我们要先弄清河流,大海和高处在不同时候的含义。

2007-3-14

珀斯

星期三, 三月 07, 2007

答案

天气真好啊,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空气中有一阵轻风穿过树梢,它温柔无比地触摸着我的脸庞;随风送过来的,还有一阵阵小鸟的鸣叫,听上去它们是那样的开心和陶醉,似乎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个河畔它们哪里也不想去了。

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我慢慢抬起脚走在青青河畔的草场上,嫩绿的草非常柔软,虽然有些湿润,但是脚踩上去的感觉简直妙极了。

草场的后面是一片森林,树木间的距离宽大又明亮,向我发出诱人的邀请。信步走在充满了鸟语花香的森林,心里没有一丝害怕,反而非常期待,不知道森林的尽头等待我的又是怎样的美好风景。

不多会,一栋小巧玲珑的房子出现在我的眼前,乳白色的屋顶,淡红色的砖,一阵阵的烟从烟囱里冒出,让我闻到了木材燃烧的香味。推开前院的大门,我走在一段石子路上,路旁的园子里种满了香气扑鼻的花木,石子路带领我走到了房门前。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地方啊,我对自己说。

“进来吧。”我敲了门后,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我好奇地推开门往里看了看。这是一所老式的房子,室内陈设简洁而舒适,壁炉里的火熊熊地燃烧着,炉前有两把古老的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一位白发须须的老人,看到我走进来,他的脸上露出慈祥而满意的笑容,看样子,他已经等待我很久了。他指了指那把空的椅子,我在他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好了,你想问什么?” 他关心地看着我,我低下头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问着那个日日夜夜缠绕在心的问题。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神情严肃地递给我。我双手接过那个木盒子,轻轻把它打开,盒子里躺着一件东西,当我一看到它的时候,立即心通神明,我知道这就是我要的答案了。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我进来时带上的门也大开着。捧着木盒子,我心情愉快地走出了古老的房子,走过了美丽的花园,穿出了神秘的森林,回到了河畔的草场。

空气还是那样的新鲜,阳光还是那样的温暖,怀抱着我的木盒子,我心里不再有疑问。

(这不是我昨夜的梦,这是今天瑜伽课上练习幂想术的时候,教练说的一段话,觉得很美,就把它记录下来了。)

2007-3-7

星期三, 二月 28, 2007

回去看雨

刚决定要到珀斯还没动身之前,就有傲慢的悉尼人好心地提醒我:“去那里干嘛,听说那里的夏天很热的。” 我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藐视得很 - 我还会怕热?他们也不问问我是从哪里来的。

到了珀斯后,又有友好的当地人耐心含蓄地跟我解释:“这里的气候与地中海式的气候很相似 。” 这个我知道,高中时学世界地理的时候学过 – 地中海式气候的特点:冬季温和多雨, 夏季炎热干燥。我不惊不诧的样子令他们实在不服气,于是干脆直接露底:“这里的夏天几个月几乎不下雨。” 然后就得意地看我张大嘴巴投降服输。

果然今年夏天就只下过两三场小雨,并且都还都是夜深人静,人们酣然入睡的时候,第二天清晨醒来我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能看到的除了蓝天还是蓝天,有时候连两岁的女儿芊芊都要问我:“妈妈,白云在哪里?” 我只好告诉她:“白云还在家里睡觉呢。” 她对这样的答复倒是满意得很,从不深究为什么。

“唉!”有时我会叹气,“好想能下一场雨啊!”我说的是一场透彻的雨,时间长强度大,最好还有闪电跟雷鸣,把几个月储存的热量和地气都通通散发掉,大地潮湿了,草坪滋润了,人也就跟着舒畅了。

有天我看到女儿芊芊拿起画笔在纸上乱打点点,嘴里还念念有词:“下雨了,下雨了。” 她可爱而绝妙的想象力令我禁不住笑了起来。

“妈妈画。”听到我在背后偷笑,芊芊转过身来把笔递给我。

“要妈妈画什么啊?” 我接过笔,重新翻了一页白纸,摆出一幅大画师的架势。

“画下雨。”芊芊坐在小凳子上很认真地往前靠了靠,眼巴巴地盯着白纸。

这还不容易?我拿起笔铺天盖地地在纸上“洒雨”,一边画一边配音:“哗啦啦……下大雨了。” 芊芊很兴奋地学我:“哗啦啦……”

“还画什么?”画了满纸的雨点,我停下来问她。

“画下雨。”她还是要下雨。

“好!现在不仅在下雨,而且还在闪电打雷,喀嚓…...轰隆隆……”又干又热地熬到了夏季的末尾,我甚至开始怀念起家乡重庆的夏天了,热是肯定的了,但是下雨也爽快啊,说来就来,气势汹汹,劈里啪拉来一通,解决问题啊 - 重庆夏天的雨就跟那里的女孩子一样敢爱敢恨,有脾气有性格。我拿出金黄色的笔,大手笔在天空画出了一道道的闪电。



小家伙觉得过瘾极了,惟恐天下不乱地坏笑了起来。她甚至站起来满屋子跑了一圈,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着:“喀嚓…… 轰隆隆 ……”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还记得闪电和打雷这桩事了,因为上一次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前打春雷的时候了。

“这场雨下得可真大啊。好了,还想画什么?” 等她坐回来,我又新翻了一页,问她。

“不要,不要。” 她皱着小眉头,不高兴地嚷:“还要画下雨,还要下雨。” 小东西没完没了了,看来想念下雨的还不止我一个呢。

我很为难,下雨画到这种田地,还要怎样画下去啊?看来只好发挥想象力了。故乡的雨是怎样下的?我在记忆里搜索我脑子里储存的所有关于下雨的场景。

第一个跳进我脑子里的关于雨的回忆是高中的时候,我们班教室门口有一棵巨大的杨槐树,每年春末夏初的时候,那满树香沁心肺的白花就被雨点打落得铺天盖地地狂坠,直洒得地上到处都是。那可能是我对高中生活最深刻的一点记忆了,看到美好的东西在眼前毁灭 - 有点凄美的感觉。

于是在画了一棵大树以后,我专心地画了很多小白花混杂着雨水在空中飘荡,芊芊很激动:“It’s very beautiful! (好漂亮啊) 天上下花了!” 嗯,领会到了图画的精神了。

我沉浸在回忆中。大学的时候对于下雨的记忆是在冬天,外面又冷又湿,宿舍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和一两个好朋友缩坐被窝里暖脚,然后把随身听的声量开到最大,一起欣赏那首凄凉动听的校园民谣<<冬季的校园>>……仓促中,对大学生活的回忆就抓起了这么一点,我有点吃惊,看来我们的大脑真的是一个过滤器,要留下的要放开的,都由不得自己。

于是我画了一扇窗户,屋里是一个忧郁的少女,忧愁善感地望着窗外,让雨丝尽情地在外面洒落吧 - 总之我理想的效果就是这样的。哪知道芊芊看了我的作品后,很认真地说:“妈妈,她要出去玩,外边下雨了。” 唉,跑题了。

我只好重新画了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凄风冷雨中。失恋 - 如果要我为这幅画命名的话。

“小心哪,衣服湿了。” 芊儿无不担心地喊道。

哦,真的,我怎么没想到呢?于是我很蹩脚地在那个忧郁少女的手中加了一把漂亮的紫色雨伞,她这才满意地笑了。

之后,我又为她画了雨中的大桥,雨中的田野,雨中的情侣……

芊芊没有想到下雨可以下出这么多的名堂,她兴致勃勃地问我:“妈妈,哪里?”我知道她是想问这一切的场景发生在哪里。

我拥她进我的怀里,告诉她:“这是在中国重庆,在妈妈的家乡,我们一起回去看雨好吗?”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写满乡愁的脸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珀斯 2007-02-28

星期二, 二月 20, 2007

医生你好

女儿芊芊自从进了幼儿园以后,生病的机率大大地增加,特别是去年冬天的时候, 我们几乎是每隔两周就要带她去看医生,大多数的时候并没有别的症状,就只是发烧,无休无止地烧。

澳洲的医生不到救命的关键时刻,是绝对不会打针或者是吊点滴的,这样的发烧在他们的眼里简直就象喝水噎着了一样不值一提,他们总是轻描淡写地说:“病毒啊,病毒,从幼儿园里带出来的病毒是最狠的了;但是不要太担心,发烧是因为她血液里的白细胞在与病毒抗争,从而加速了血液的循环而引起的,你的孩子挺过了这一关实际上是会增强她自身的抵抗力。”

我几乎都要跪下了:“求求你,给开一点消炎药吧,她已经发烧了三天了,只吃退烧药怎么可以?退了又上来了,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啊。” 我还有一点没有说,我已经三天没有上班了,老板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她又没有什么细菌感染,为什么要让她吃消炎药?” 医生反问我,我哪里说得清楚,只记得在国内的时候发烧得厉害了,都是消炎药来对付的,几针打下去,管你什么病毒和细菌,统统地完蛋。

最后,医生总是笑眯眯地说:“病毒猖狂不了几天了,回家吧,注意给她喝水和退烧就好了。如果还是不行再来找我。” 然后我就只好哭丧着脸灰溜溜地离开,不过我发现正如医生所说,孩子可以一边发烧一边很快乐地玩耍,因为生病而不用去幼儿园,又有妈妈耐心细致的照料,芊芊简直是其乐无穷,恨不得幼儿园里的所有病毒都一一与自己交手一番才罢休。

去看医生的此数多了,小家伙对我们家附近那家医疗中心简直了如指掌,进了大门就轻车熟路地去门口那个小型儿童游乐场地玩,疯狂和玩命的程度与平日没有什么两样,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还在生病,抬手一摸她的额头,还是滚烫滚烫的。游乐场地尽是快乐无比的孩子和忧心忡忡的家长,有时都搞不清楚来看病的究竟是孩子还是大人。

有一次,她进了医疗中心的大门后,不再去游乐场地了,她长驱直入,大摇大摆地朝她的家庭医生,那个五十几岁的慈祥老伯伯医生的房间走去,我赶忙揪住她:“回来,我们要等到叫你的名字的时候才能进去。” 候诊室里坐了好些人,估计还要等好一阵。芊芊可不吃这招,一边扭着身体往里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糖糖 ” , 我这才想起来,由于上次看那个医生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棒棒糖,于是她就记住了,一来这里就要去找他拿糖吃,我赶紧跟她解释糖糖要等到看完病以后才能吃,她才止步。

今天去看病的时候老伯伯不空,我们只好约了另外一个大胡子医生,芊芊在进他的房间以前,就跟我反复地核对:“糖糖?糖糖?” 我很肯定地说:“看完后就有。” 于是她很配合地让医生检查完毕,一直到医生说再见了,都还没有看到糖果的影子,小家伙有些按捺不住了,她小声地用中文提醒我:“糖糖。”我看出这个大胡子根本没有准备糖果,于是我就低声地劝导她:“这位医生没有,咱们回家再吃吧。” 芊芊听完后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她明白我是绝对不会问那个医生要糖的,于是她理直气壮地用英文问医生:“Lollies?” 医生刚开始听得莫名其妙,我立即解释跟他说:“那个老伯伯医生每次都给她糖吃,她还以为来这里让医生从上到下检查一遍,医生就应该给糖来感谢她的。” 大胡子听了哈哈大笑,连声对芊芊道歉,他认真地说:“我这个医生真的太不像话了,我把给小朋友准备的糖果全都偷吃光了。” 芊芊半信半疑,嘴里还是不饶:“I want lollies.” 委屈得要流泪了,大胡子觉得这个小孩实在好可爱,还专门跑到隔壁老伯伯的房间去取了糖果来给她才算了事。

就这样,每次一提到去看医生,小家伙的心情就特别的好,有吃有玩,也不用担心被打针,好象这分明是一件难得的好事。有段时间我们好久不去看医生,她还想念呢,跟我说:“妈妈,我想要看医生。” 这样的话哪个家长听了不心惊肉跳啊,我总是训斥她:“呸呸,好好的看医生干什么?!” 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喜欢去看医生,不过我留意到每天开车载着她途经那家医疗中心的时候,小家伙都要对着那所白房子友好地喊道:“Hello, Doctor. (医生你好)”

2007-02-16

星期二, 二月 13, 2007

童心

最近先生的工作特别忙,所以每天由我下班后去幼儿园接芊芊。下了火车,我总是匆匆地走向停车场,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我一般能在六点以前到达幼儿园。我倒不是担心幼儿园要关门,而是总不想成为最后一个去接孩子的家长。

但是昨天去接芊芊的时候,幼儿园就只剩她一个小朋友了。老师好心地把她的包和签名簿都放在前台,就等我来接走她,她们也好下班了。我非常抱歉地拥过芊芊,一边亲她,一边说:“对不起,妈妈今天来晚了。” 其实昨天我到达的时间并没有改变,而是其他的爸爸妈妈都来得早。

芊芊并不象我想象的那样不高兴,她还是欢天喜地地欢呼着向我扑过来,紧紧抱着我的腿就怎么也不放开了。

回到家里,我给了她一小碗樱桃西红柿充饥,然后急急忙忙地做晚餐。突然我听到芊芊说:“鸟鸟在叫了。” 我抬起头来,哦,原来是倦鸟归巢的时候了,后边院子里一棵大树上有小鸟唧唧地在叫。

我无心地搭腔道:“鸟鸟在叫什么啊?” 没有回答。我看了看她,她正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樱桃西红柿,一边认真地透过玻璃门往外看。

“鸟鸟在找妈妈了。” 小朋友思考了一阵说。

“哦,是吗?它的妈妈在哪里啊?” 她的答案让我禁不住想笑,我继续跟她对话。

“在天空。”这一次她想也没想就回答了。是啊,鸟鸟的妈妈不在树上,那它一定是在天空里飞啊。

“鸟鸟的妈妈在天空做什么啊?” 我都觉得我的问题有点刁难人了,我也没有指望什么回答。

“上班班。”芊芊慢条斯理地说,脸上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在一旁哑然失笑,她把那只可怜的小鸟比作她自己,想要妈妈,但是却明白妈妈要上班的事实无法改变。原来她什么都懂的,只不过我想到她只有两岁半的童心就开始有了必须要面对和妥协的现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2007-2-13

星期三, 二月 07, 2007

谁的错

有一个男人,他是婆婆的儿子,媳妇的老公。

有天他带着婆婆和媳妇去划船,船到水中央时,婆媳因为一点芝麻蒜皮的事情吵起来了,俩人大打出手,结果她们都掉到了水里,都大声地向这个人求救。

这个人在船上很苦恼啊,母亲和媳妇同时落水,我该先救谁呢?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婆是自己最爱的人,老妈是自己最亲的人, 舍弃谁都说不过去。但是现在必须要选择的话,可能只有选择老妈了。是的,老婆没了可以再娶,老妈今生今世可只有一个啊。他觉得自己这个决定不容置疑,于是扑通跳下水向老妈游去,旁边传来老婆的叫骂声:“某某某,你不是说了要和我白头到老的吗?你忘记你许的海誓山盟了?你这个大傻瓜,你就去跟你老妈过一辈子吧!”

他正在向老妈游去,听到这里又转念一想,对啊,老婆正值青春年华,而老妈反正已经接近人生的尽头,从这个人性的角度来说先救老婆应该是更合理吧,这跟孝不孝是没有关系的。于是他难过地对老妈挥挥手,转向朝老婆的方向游过来。旁边是老妈痛心疾首的控诉:“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不孝之子啊,天哪……”

这个心力交瘁的人游了大概一半,不经意回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老妈,一瞬间儿时的点滴回忆涌上心头,他暗骂自己:“我怎么能这样对我的母亲呢?她生我养我,供我读书,就指望着我长大了能够报答她,而我是怎样做的呢?我真不是个人。” 他几乎都要懊悔得流泪了,对水里的老婆大声说:“对不起了,如果我先救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老婆已经没有力气来骂他了,而等他快游到老妈身边的时候,他发现老妈也不行了。到最后,这个绝望的人无力也无心自救,一个浪子打过来,他随即沉入了水底……

在进入天堂的门口,这个人碰见了上帝。

上帝说:“我碰到过先救老妈,丢了老婆的;也碰到过先救老婆,丢了老妈的,象你这样一无所获,还把自己也卷进来的,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他很委屈地申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难处,这样的问题谁能处理得好?”

上帝说:“我明白你的苦衷,但是你错就错在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去辨别谁比谁更值得救。她们两个都是你最亲最爱的人,你应该抓紧时间救离你最近的那个人,然后再尽力去救第二个。就是因为你的感情天平晃来晃去,才导致了现在这个结局。”

这个人恍然大悟:“原来我可以同时爱她们两个啊,原来这件事情可以有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啊。”

上帝点点头,又接着说:“你还有一个错。”

他问:“怎么说来说去全是我的错啊?“

上帝说:“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你当初根本就不该让她们俩上同一条船。”

2007-02-07

星期日, 二月 04, 2007

我和瑜伽有个约会

(一)

四年前的一天傍晚,当我第一次走进悉尼一家瑜伽馆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瑜伽为何物,更不知道瑜伽会对我的生活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那段时间的我一边超负荷业余学习,一边身居要职全职上班,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共事的一位五十岁的女同事见我象那秋日的残花,一天比一天憔悴,就向我推荐她练了上十年的瑜伽,“亲爱的,你的压力太大了,你需要放松,去练瑜伽吧,它会让你受益非浅的。” 我一向敬重那位女同事,听她如是说,我同意忍痛抽出时间来尝试这项风靡西方各国的运动。

当时那家瑜伽馆就在我们律师楼的对面,教练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漂亮女人,她剪了一个奥黛莉赫本的俏丽短发型,素面朝天,穿着一身黑色棉质瑜伽服,小巧玲珑的身材是怎样看怎样舒服。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接触瑜伽,而我那天在课上却很轻松地就完成了接近中级水平的动作,教练吃惊之余,一次又一次地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十几位学生问我:

“这是你第一次上瑜伽课?”
“自己私下没有练过?”
“你从来没有见过别人练瑜伽?”

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她带着一种欣喜和爱才的口吻对我说:“这样灵活、这样柔软的身体,你简直天生就是练瑜伽的料。坚持练几年,你就可以做瑜伽教练了。”

从小到大,我的体育成绩就在及格的边缘,甚至好多项目必须要补考才能过关,对于运动,我一直是很被动也很自卑的,但是这一次,瑜伽却令我在一帮身强力壮的西方男人女人面前扬眉吐气,我的愉快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从那以后,我每周四都会兴高采烈地来到这家位于CRONULLA的瑜伽馆,迎接教练真诚的赞扬和同学羡慕的眼光,还有最重要的,是瑜伽这种运动形式以它特殊的运动效果令我感到无比的放松。

我并不是很喜欢快节奏的,思想和身体可以完全分开的,吭哧吭哧在器械上整一个小时,浑身是臭汗的那些运动。教练说,几乎所有的运动都有让肌肉结实的效果,但是快节奏的运动让我们的肌肉缩短,而慢节奏的运动则让我们的肌肉拉长,所以练在瑜伽健身的同时还能达到美体的目的。而且瑜伽和咱们中国的太极拳一样,要求呼吸和动作的统一和谐,更特别的是它要求你的思想加入进来,不是让你去思考,而是让你学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上下起伏的动作中,集中在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上,抛开生活工作中的一切烦恼,一切压力,一切忧伤,因为这段时间你只用关注你自己。

一次课不落地在这家瑜伽馆练了近半年以后,我按计划怀孕了,那是2003年下半年。有天中午在CRONULLA步行街碰到略施粉黛、穿着黑色贴身小背心,湖绿色热裤的瑜伽教练,她很关心地问我:“怎么好几周不见你来练瑜伽?你这么好的条件,一定要坚持啊。” 我跟她解释说,医生不让剧烈运动了,因为有点滴出血。她理解地点点头,接着又很认真地说:“生了孩子要接着练,瑜伽还可以帮助你恢复身材呢。”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那位漂亮的教练。

(二)

第二年生了孩子以后,经过六个月的母乳喂养,我的身材自然是虎背熊腰,不堪入目了,有一日想起瑜伽教练的话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孩子回到了重庆爸爸妈妈的家里。爸爸妈妈听说我有减肥的决心后,有点不忍打击却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告诉我,“要面对现实,自古以来女人生育孩子都是要拿身材作为代价的。” 我不置可否,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表情令他们不得不收声。

当时爸妈的家附近没有专业的瑜伽馆,而我也不愿长途跋涉到市中心去,于是就到新华书店去买了好些瑜伽DVD,自己在家里的客厅里摆开阵势,每日两次早晚勤奋练习。练习瑜伽的时候要求注意力非常集中,我一旦开始就要把整套动作完成才停止,绝对不愿意受到打扰。记得好几次家里来了送矿泉水的或者是装窗帘的工人,都被我全神贯注的神情和高难度的动作吓了一跳,我听到他们怯怯地问我老爸:“她在练杂技?” 我老爸在旁边高深莫测地说:“哪里哟,人家是在练瑜伽,印度传过来的。” 然后工人就“啧啧啧……”从我身边绕道而行,既摇头又点头,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那段时间家母生病,女儿尚小,我作为家里唯一的少壮派,心中的压力就象重庆夏日的天空,阴沉沉,闷生生,让人喘不透一口气来;唯有练瑜伽的时候,它让我的身心自由,放下心中的一切烦心事,对自己的精力和体力每日都来一个重新补充。并且在练习瑜伽的时候,我也遵从书中的指导,对自己身体部位需要减肥的地方动用意念,几个月下来,我的身材魔术般地恢复了产前的曲线。而我也在练习的过程中领悟到,人生的境遇时好时坏,并且不受我们主观的控制,只有加强对内心的修炼,我们才能用一种坦然和淡定的态度来面对人生的种种考验。

2005年下半年回到澳洲后,生活忙乱了一阵,没有时间留给自己,也没有瑜伽。而去年从悉尼搬来珀斯,我的生活又一下子安静了,期间偶尔想起去附近的瑜伽馆几次,都因为时间不凑巧误入了初级班,那些简单的课程如蜻蜓点水般,根本不用真功夫就结束了,久而久之,练瑜伽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前段时间有位朋友问我:“你为什么不练瑜伽了?” 我想了想回答说:“我以前练瑜伽是为了减肥和减压,现在好象都用不着,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动力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我一直对瑜伽恋恋不忘,好象在冥冥中,我和瑜伽有个约会。

(三)

上周三早上送完女儿去幼儿园,我开车来到先前去过的那家瑜伽馆。那个地方有好几个教练,他们各自划分一段时间,分别接收不同阶段的学员。我并不是很确定那天是不是还有课,因为贴在门口的时间表分明写着:“周三,上午七点半到九点” ,看来我刚刚错过了一堂课,但是门却半开着,里面隐约传出一阵阵熟悉的瑜伽音乐,我打算进去问一问究竟。室内的女教练也是上了四十岁了,她的身材并不是理想的瑜伽教练的那种线条,腹部甚至有点微胖,我几乎敢肯定她刚生完孩子不久。她态度极好地告诉我说,周三的课时刚刚调整到九点半到十一点,今天是第一堂课。我为自己的幸运而高兴着,交了钱耐心地坐在垫子上等待其他的学员。一直快到点了,我们终于等来了一位六十几岁的白发老太,她对教练说她刚搬到这个区,以前一直练瑜伽的,说着从包里抽出自备的瑜伽垫子,煞有介事地盘腿坐下,看来是位老瑜伽了。

教练说:“时间到了,我们开始吧。” 我有些吃惊,因为我们两个学员的学费加起来才二十块,而她却要为我们上一堂一个半小时的课。其实如果她这时候说这堂课取消了,我也是会理解并同意的,因为我们都知道瑜伽教练的运动量相当大,他们不仅任何动作要先作示范,并且所有动作要跟学员一起做,嘴里还要不停地发出口令,引导学员的呼吸,纠正学员的动作。以前每一次上课,至少都有十来个学员,而今天这堂课的报酬对教练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但是看着眼前她坚定而认真的表情,我没有多发问,而是跟着她的指挥专注地练习着。

很快老太太的实际水平就露出马脚了,好多基本的动作因为年岁和身材的原因她都不能做,而我则相反,要求的动作我都能很容易地完成,并且还有很大的空间,这样,同一个动作教练不得不为老太太简化,同时又为我深入。有很多时候,老太太只能躺在垫子上,又是枕头,又是毛毯的,很舒服地欣赏音乐,她振振有词地说:“我这个年龄做了这些动作就够了。” 教练很同意地点头:“是的,你必须听从你的身体的需求。” 然后她回头来跟我一对一地指导。

课上了一大半,老太太在一旁都已经要睡着了,教练大概见我具有一定的实力,就对我眨眨眼睛,问:“你想来点厉害的吗?” 我会意地点点头。于是跪坐在小腿上的教练双肘向前放在垫子上,头朝下身体慢慢打开,与地面形成直角三角形,我跟着她做到这里就感觉自己到了极限。这时我看到教练把双腿也提离地面,笔直地慢慢向屋顶伸去,做出了一个难度极大的姿势 – 头倒立式,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因为我知道这是瑜伽动作中最著名也是最重要的姿势,在此之前我还从来没有亲眼见人做过;吃惊之余,更加令我不解的是,教练居然为了我这唯一的学员费力做了如此具有挑战性的一个动作。

这堂课要结束前,我们照例是要进行休息术的练习,教练没有因为学员的稀少有任何的偷工减料的兆头,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端坐在垫子上,双目自然合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嘴里喃喃自语道:“想象你身体内部的血液很流畅地运行,想象你身体的各个部位在运动后无比的放松,你所有的烦恼,痛苦,欲望和压力都从窗户飘出,而室外清凉的风带着阳光的能量吹了进来,我们与大自然归于一体…… ”

在教练轻柔的话音的带引下,我的思想暂时脱离了世俗的牵绊,尝试着领悟跟瑜伽功夫一样深不可测的瑜伽精神,虽然我的认识还很表浅,但是我知道在接下去的岁月里,还有很多次和瑜伽的约会在等待着我。

星期日, 一月 28, 2007

戒指戒心

刚出国那阵,我可不象现在这样俗气,既不涂脂抹粉,也不穿金戴银,那时我才二十四五岁,如此青春焕发的年龄,是有这样的资本的。

一天,刚去的一家公司有位男同事找我说话,表情羞涩,话题暧昧,我不知所措地应对着。男同事刚离开,旁边的女同事就开玩笑了:“他喜欢你了。” 我红着脸申辩:“不要乱讲,我结婚了的。” 女同事惊叫:“你结婚了?那你为什么不戴戒指?” 我不以为然地说:“我不喜欢戴首饰,那不符合我追求自然的风格。”女同事有点愤然:“你不戴戒指,人家怎么知道你结婚了,当然就会有人来找你!”

原来在西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可不是一般的首饰,那是一种象征,对其他的异性表明你已经名花有主了。象我这种结婚了又故意不戴戒指的,很容易被别人误解为故意隐瞒婚史,从而被冠上“企图勾引未婚人士”之罪名。

回到家我把这个新发现告诉老公,他也受惊不小,赶紧嘱我把那个他花了血本为我订做的钻戒戴上。我以为我从此过上了安安静静的生活了。

过了没多久,又有人来对我的婚姻状况指手划脚了:“你订婚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已经结婚了。” 人家说:“你这明明是订婚戒指嘛。”

仔细问来我才明白,原来在西方钻戒是订婚求爱的时候由男方赠送给女方的,就是在外国电影里常常看到的场景:男子单腿跪下,手捧一个首饰盒子,眼巴巴地看着女方:“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女子直点头:“我愿意。”然后男子就把盒子里的闪闪发光的钻戒戴到女子的无名指上。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算订婚了,从那一刻开始其他的男子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心有所属了,不过如果要横刀夺爱,还是有机会的,也不会受到太多的谴责,因为他们在法律上还没有成为正式的夫妻。

一般来说从订婚到结婚有几个月到几年的时间,这要看俩人存钱的速度和感情发展的情况,如果一切顺利,就是一年左右举行正式的婚礼;当然也有解除婚约的,由于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所以要退婚也很简单,把钻戒还给对方就是了,其它的感情上面的纠缠就自己想象,我就不在这里多罗嗦了。

订婚了的女人的心门只是对别的男人掩上了而已,要彻底得到她的芳心,还要再加一把锁,那就是结婚戒指。

回想一下外国电影里教堂里的婚礼吧,新郎和新娘在彼时彼地交换的戒指,才是真正的结婚戒指。一般的结婚戒指式样很简单,其实更象指环,新郎和新娘各一枚。婚后的女人往往把指环和钻戒戴在一起,举手投足间骄傲地对人表明:“我是名媒正娶的哦。” 婚后的男人带着妻子外出也得意洋洋:“别碰,这是我的女人。”

用戒指来表明自己的婚姻状况,西方人很尊重这样的潜规律,所以很少有听说因为不知对方婚否,错误投怀送抱的案例。不过他们的离婚律仍然很高,因为戒指并不能真正地戒心,就象上了锁的门也会被撬开,更不要说屋里的人主动开门迎接了。


2007-01-21

星期二, 一月 16, 2007

妈妈的眼睛

晚饭后打开电脑,发现在中国的爸爸妈妈已经在QQ的另外一头等候多时了,视频刚一接通,就听到他们在那边欢呼:“哟,小美女来了!” 现今的中国人把谁都叫美女,连我那个乳臭未干的女儿都不例外。

我爸爸象从前一样,嘴里发出些奇怪的音响,想逗逗小孙女,但是这位小姑娘可并不领情,蹶着小屁股在屏幕面前扭了几下,就跑开了。也难怪,他那招其实只是用来对付一岁以下的孩子的,而芊芊离开他们回到澳洲已经一年半了。

屏幕里只剩下自恋的我和妈妈那张模糊怅然的脸庞,我们家里家外地聊了一阵,一看时间不早了,我对妈妈说:“我要去给宝宝洗澡了。” 她说:“好啊,你快去吧。明天忙的话就不要上网了,我可以到隔壁去打麻将。” 我对着话筒大声喊:“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你们不要等我。” 这段时间网络的速度不好,有时声音的传输断断续续的。

我来到浴室往浴缸里哗哗地放水,小家伙听到水声迫不及待地就要往浴缸里爬,“不行,要先洗头发。” 我一把抓住她,把她往我的大腿上一放,左手托着后颈,右手用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淋湿头发。

婴幼儿洗浴产品的香味从宝宝细柔的头发里传出来,闻得我母爱绵绵,我一边用手轻轻地抠着她的又小又圆的头,一边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庞就在距离我的眼睛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一双黑黝黝的眼珠正盯着我的眼睛一动不动。我很喜欢这个时候的她,平时猴子一样灵活好动的身体这个时候在我怀里很温顺,小巧玲珑的五官也在我的面前神气活现地展现着。

我象个患得患失的恋爱中的女人,问她道:“芊芊,你爱不爱我?” 机灵的小家伙一眼看透我的小女人心思,她淘气地摇摇头:“No.” 我装着生气的样子,不再看她的眼睛,开始俯身往她头上浇水。

突然小家伙硬起背脊,想要挺身起来,我按住她:“干什么,还没有洗完呢。” 她噘起小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哦,原来是她看见我生气了,想要亲亲我来讨好我。“那么,你就是爱妈妈的了?为什么要说No?” 我一边唠叨,一边低头啄了她的嘴巴一下。这时芊芊裂开嘴笑了,露出白玉一般的牙齿,我一时间觉得好满足,这个我爱和爱我的人的生动美丽的脸庞就在距离我的眼睛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我再次跟她目不转睛地对视着。

“妈妈的眼睛是镜子。” 芊芊突然说。我愣了一下,继而明白她是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才得此结论的。“对呀,”我说:“芊芊的眼睛也是镜子呢,我也在里面看到了妈妈。” 她不相信地格格笑着。

一时间,我觉得我好象回到了小时候妈妈给我洗头发时的情景,那时候我也是喜欢这样躺着,任由她摆布我的头发,然后很仔细地观察妈妈的眼睛和眼睛里的自己。妈妈的下巴以前是有一颗痣的,我很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看到那颗痣心里就有一种踏实平静的感觉,因为那个时候一定是趟在妈妈怀里的。多年以后我提起那颗痣,妈妈还很吃惊,她说很久以前就取掉了,你怎么记得?

洗完了头发,我把小朋友扔进浴缸,冲动对她说:“快进去洗澡,洗完了到床上来妈妈给你讲好多故事。” 她欣喜万分,激动地点点头。

其实平时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也是要讲故事的,但是每天都有精力和想象力被她掏空一样的感觉,巴不得她早点睡着,放我一马。而现在我特别想跟她待在一起,她还这么小,对妈妈的爱和依赖是那样的强烈而毫无保留,我真的应该尽情去享受这每一分每一秒,而不是天天盼着她长大成人,到时候母女见一面也只能通过网络。

趁宝宝还在洗澡,我在妈妈的QQ里留了言:“明天七点,不见不散。”

2007-01-16

星期四, 一月 11, 2007

恰当的人恰当的时间恰当的话(三)

(三)

我出国前有段时间在外语学院的出国培训部强化英语听说,在那里我和一位比我大七八岁的学姐住在同一间宿舍。她本来是在一所大学的外事办公室工作,后来因为那所大学和加拿大一所大学有长期的学术往来活动,学校就派她出来攻读英文。学姐虽是学俄语出身的,但是在那里的半年时间里,由于聪慧加勤奋,她的英文成绩突飞猛进,二月进校,六月就和我一起过了英文六级。

那一年我二十三岁,正是喝水都要长肉的年龄,学姐常常看着平白无故红光满面的我羡慕地说:“看到你让我想起我二十三岁的时候,现在看来,那时真的是生命的巅峰,你一定要珍惜啊。”我抿嘴笑笑,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该谈恋爱了。我大学时候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恋爱,之后一直对此桩事提不起兴趣,并且在我二十三岁的眼睛里看到的尽是追求和梦想,我以为青春是理所当然的,时间也会为我停驻不前的。

那段时间不断有男孩子来约我但是被我不断地拒绝了,学姐见我对她的忠告如此无动于衷,有些急了,她翻出龙应台的书理直气壮地读给我听:“是谁灌输给我们的观念,女孩子交往要‘单一’?” 言下之意我不仅应该交往男孩子,还应该多交往几个。那时的我其实是在等待见一面就可以互许终身的人,于是我有气无力地申辩:“我不想交往太多男孩子,我就想找到我将来要结婚的人。” 学姐被我气得捶胸顿足,她说:“男朋友并不一定就是你将来要结婚的人。你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将来你要跟谁结婚?” 我有点醒悟了,开始停止浪费青春接触不同类型的男生,直至找到我今天的老公。

等我大一点我明白了,其实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谁注定是谁的另一半的道理,相反,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我们一辈子可能会爱上的人有很多,只不过时间是经,地点是纬,我们一生中只能碰到那几个人而已,然后才有了缘分一说。

恰当的人恰当的时间恰当的话(二)

(二)

我有个表哥,比我大十一岁,不管从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还是从他对我的关爱程度来看,我觉得有一句话形容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最贴切,那就是“介于叔叔和哥哥之间”。表哥是个很智慧也很内敛的人,我很庆幸我在大学那段时间能有机会经常跟他在一起交谈,因为那是个很彷惶也很容易走极端的年龄,而他之后也举家去了美国,跟人在澳洲的我过着昼夜颠倒,季节交错的日子,至今没有机会再见上一面。

我们整个大家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上大学以前不许谈恋爱,上大学后不许不谈恋爱。原因嘛很简单,到了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所以我一上大学,家里的人就开始轮番对我进行恋爱指导。表哥的指导我至今记得很清楚“要找一个人,不要光看他对你怎样好,你还要注意观察他跟他的家人朋友的关系。因为不管他现在怎样爱你,但是如果他是一个众叛亲离的人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他也会对你不好的;反过来,如果他跟家人关系亲密,对朋友坦诚相待,那么他以后也不会对你坏到哪里去。”

后来我不仅在找男朋友的时候用到了这句话,而且我还用它来帮助我判断生活中的人是人非,很少有看错人的时候。

表哥出国前停职在家恶补英文准备考托福,他有时也去外语学院上课。那时我正在外语学院隔壁的一间大学读书,所以常常碰到他跟他聊天。有天我对他说,我很想学电脑,但是因为天天要上课,没有时间去学。他几乎很肯定地对我说:“你并不是真的很想学。因为如果一个人真的非常想要做一件事情,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拦他的,而他也不会去找这样那样的借口。”

我当时听了很不以为然,因为我觉得我的确是想要学电脑的,但是在他赴美留学后不久,我从一件事情里完完全全体会到这句话的份量。然后在往后的岁月里,我常常用这句话来判断我想要做一件事情的决心,并且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我也用这句话来提醒自己不要轻易地动摇和放弃。

恰当的人恰当的时间恰当的话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在我的人生道路上碰到很多有智慧的人,他们对我说过的一些话对我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实这些话可能时时处处都有听说,但是我是在恰当的时候听到由恰当的人说出来,我才明白了它真正的意义。我想要把这些话记录下来,一方面是对我自己的一种提醒,另外如果那个人看到我的这篇文章的话,我想要对他/她说声谢谢。

(一)

我从小有个玩伴,她比我大一岁,我们两家住在医院家属楼的同一层楼。我觉得用“经常串门”来形容我们的关系都不是那么准确的,这么说吧,我们除了吃饭,睡觉和上课,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一起混。她从小就学业优秀,在学校总是当最大的官(大队长一类的) ,那时的我对她挺崇拜的。我们初中毕业后,各自进了不同的学校,但是我跟她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因为我老觉得我身边的人都不如她了解我,而我也习惯了对她的心理依赖。

高考前的一段时间,我被沉重的学习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又在信中向她求救,我说我快不行了,我希望有谁能帮帮我。她的回信我现在也记得,她说有些事情,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一定要清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你,你只能靠自己。十八岁的我第一次听人跟我讲这席话,当时觉得挺无奈挺残酷的,但是心里却立即就明白了它的真理性,并一直受用至今。

同一个女孩,就在那段时间还告诉我说,别人说好不是好,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就象买衣服一样,最流行的衣服自己穿上并不一定好看。这条规则我日后广泛重复利用,男朋友,工作,等等。我学会在作任何选择的时候先静下来问问自己,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要的是什么,什么才是最适合我的。

我大一的那个暑假她来我家玩,她那时有了一个男朋友,好象很快要结婚了。我们那天聊天说到了得失和取舍,她是这样对我解释的,等哪一天我结婚了,如果我想要过小两口恩爱的家庭生活,我就不去要求他到外面去闯荡挣大钱;如果我想要富裕人上人的生活,我就不去抱怨他整日在外社交应酬而不在家里陪我。虽然那句话的道理再简单清楚不过,但是我发现很多人一直没有能想明白 - 有些东西是不能同时拥有的,因为我们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还有我们在做一个决定以前,一定要先弄清楚我们自己到底最想要的是什么,可以放弃的是什么,如果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愿放弃,到最后的结果一定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星期一, 一月 01, 2007

感受2006

我的2006年是我出国八年来变化最大的一年,年初的搬家不仅改换了我的居家环境和工作,而且让我的心态大变。想起一年前的今天我还在悉尼痛苦地取舍着,要失去的显而易见,能得到的却虚无缥缈,憧憬和害怕严重不成比例,那时候我多么希望有一面魔镜,让我看到一年以后的自己然后再作抉择。

魔镜终归没有出现,忐忑不安的我却如期到达了珀斯,这座世界上最孤独的城市。在这里的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交到了新的朋友,而我并没有失去旧日情谊;我体验了不同的风景,过去的美好回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减退,于是我明白了生活最重要的就是要经历。经历了苦痛,我们隐忍,经历了成功,我们感恩,经历了风雨,我们成熟,经历了收获,我们快乐。未知的人生给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今年最大的收获是我寻回了迷失已久的自我,它在我的见缝插针时写的字字句句里,在每个星期三独处的时间里,它来自丈夫的纵容,女儿的成长。前些年忙碌的生活和急功近利的追求令我没有时间来跟自己对话,也没有欲望想要解读自己的心情,到最后我发现我虽然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学业,工作,家庭,车子,房子,但是我却失去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感受快乐的能力。

珀斯的寂寞生活让我慢下了脚步,有更多的时间来享受生活,来思考我真正想要的人生。它不一定要多么成功,多么辉煌,但是它一定要是快乐的。人的一生中,爱情也罢,事业也罢,甚至连健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唯有快乐,它从来不曾远离我们,只要我们真心地去感受它。

前两天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这样一个故事,古犹太国有个国王有钱有势,但是有一个问题却时常深深地困扰着他 - 他想知道在他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光是什么时候,最重要的人是谁。一个智者是这样回答他的:“过去的已经过去,将来的还未到来 - 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就是现在,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现在和你待在一起的人,因为正是他和你分享并体验着生活和生命。”

珍惜现在的每时每刻,珍爱身边的每个人,因为多年以后我们会发现,其实就是这一分一秒,这一个个人,组成了我们的人生,不管是失意的还是得意的。

我很高兴在2006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了这些感受,我也很高兴我带着这样的心态走进2007年。

2006-12-31